不知道从什么开始,我开始注意到实验室楼下卖香瓜的大爷。

昨天我没有看见他,想起前天时,楼下过来一辆拉着香瓜的车,嚷嚷着卖瓜。我一看楼下门口侧对着的位置,竟然空空如也,一阵担忧——会不会被挤跑了呢?幸而,今天清晨,在太阳光被楼层挡住的荫庇下,我又看到了满满一个台阶的香瓜。还有那个皮肤黝黑,直直立着的大爷。

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合适。通俗的“老大爷”与他不甚相匹,他还不算老,应该40-50的样子;“瓜农”似乎从职业上比较贴切,我猜他应该是从自家的地里把香瓜摘下来,拿过来卖的——然而我却不太喜欢这一个词,让我自己不开心;“老汉”,哈哈,应该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称谓,然而不免有些土气,不够雅致。索性就把”老大爷“中的”老“给去掉,留下”大爷“二字,在此上下文下,应该尚可。至少我觉得很不错。

在实验室楼下的台阶上卖瓜,已然约有20天了吧。第一次注意到他,是被那份艰辛与潇洒所触动了。那天大概是早晨,亦或是阴霾的下午,上楼时看到一个皮肤黝黑、有些木讷的中年人,坐在尼龙口袋上,端着一碗泡着方便面的大碗。老实说,触动我的或许是那看起来很好吃的方便面.哈哈,不开玩笑,生活百态,见到吃方便面的,多少有些触动。那真是一种简便、无奈的快餐。可以带来热量,可以勾起味蕾的欲望、带来呼呼吃面的快乐,热气腾腾的时候也让人感觉到温暖。可以方便面啊,似乎与漂泊和无依总有些关联。上大学5年,每次来回都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。火车上主要的热量来源就是方便面了。而整个车厢——快速硬座车厢——都会在大约饭点的时刻,弥漫起大家吃方便面的热闹。那可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,夹杂辛酸,点缀知足。所以当我看到那碗满满的方便时,我忍不住在关上门之前往门缝里张望。这似乎很是艰辛。或许地里的瓜都熟了,自己拿出来卖比较合适。也许是在附近的乡镇,也许是靠着城里的亲友,每天清晨都要把袋子铺在长且偏正的台阶上,又一个个把香瓜从袋子里拿出来,挨个放在铺着袋子的地面上。一层放不下,还需要叠着香瓜上面放上一层,最后大概有三层的样子。这样一天就开始了。第二天还是如此。我没有见过他摆瓜,没有见过他收瓜。他来得早,走得不算太晚,估计是要回家或是准备第二天的瓜。日复一日,这大约20天的日子里,不论烈日骄阳,还是倾盆暴雨,走走进近实验室时,总看见他在楼下卖瓜。他倒是自在,太阳不大时就坐在袋子上,神态轻松地平视着。那张黝黑的脸,似乎没见紧皱起眉头、垂头丧气的样子,也没见欢颜舒展,左右张望。就那么静静坐着,不吆喝一声。暴晒时香瓜总是被装在袋子里,露出头的瓜青青白白,为下面的瓜们挡着太阳,也不见流点汗。人也已经移动到楼下的影子里,靠着墙,背不直,算是有些驼背了。胡子没有刮,堆叠在嘴上,有些花白,没有修剪,倒显得颇有生机。雨中的样子没有见过,但是雨后香瓜又被平堆在地面上了。下雨往往都是下午,地面上的瓜只能堆上一层了,白白净净的,被雨水淋过后更显得可爱。

生意似乎一直都不错,晚上来回时要么已经不见大爷,要么还看到他守着5、6个瓜。今天起床晚,走到实验室楼下时,看到东岩姐在买瓜。“十元三斤”(四斤还是三斤来着?)“每天都来,看着也挺不容易。”我笑着点头,想着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打算买过。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心态,也许是我不想因为该买就买吧。真的需要买时,这里肯定就是首选了。

我没有任何悲悯的心理,而是抱着一种尊重,并且深受激励。这么多天的日子里,每天看着他一个人来楼下,静静守着那一地的瓜慢慢减少。一天完了,第二天继续,日复一日,极少间断。这便是我所希望的人生态度。最近正在自我怀疑的泥潭中挣扎着静下心来刷题,干好工作。已经快一个月了,每天似乎也算是过着苦行僧的生活,逃避着生活中可能的干扰,然而却又被自己的情绪所羁绊。心情起起落落中,希望能坚持下来,做好该做的事。让自己以后回首时,至少不会后悔与惋惜。

或许那时我也再见不到你,也可能不曾买过你的一个香瓜。但有些东西,也不需要用香瓜去计价。那就仅以此稍显廉价的文字,记文,希望能够在时间长河里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,抓住你短暂的一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