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 3 个月没有正式更新博客了,这 3 个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,好坏掺杂,有的影响深远。今天简单记录一下。
首先,这个博客的主题应该正式要发生变更了——这里就记录生活和感受吧。技术类的,后面还是新开一个博客放吧。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写技术的量太少了,要是写在这里,大概是泥牛入海,也不方便给外人看;另外也是想用更成熟的 Hexo 等框架,不搞 Jekyll 这一套了。
好了,正文开始吧。
距离 2023 年结束只有 3 个多月了,距离年初的定量目标依然还有差距。 自我感觉自己还是没有太偷懒的,可惜结果视角看不太如意。 导致现在结果的原因,还是因为没有考虑到随着年纪增长,个人的自由时间真的很稀缺了。
6 月初二阳后顺利入职新公司,就第一顿跟着大家一起吃饭,后面就中午带饭+晚上自己去吃,感觉挺自在,而且关键这种方式也并未显得有多特别。 我想这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栋楼没有食堂了,大家一起去吃饭的成本较高;此外,算法老大不主动张罗吃饭也是关键。 因为不必一起吃饭,而自己吃饭速度又很快,所以理论上空出来了一些时间。一开始的时候,的确可以用这些时间来学点感兴趣的东西、 补一补 CV 方向的背景知识;可惜后面不断的忙起来,自己又被工作和焦虑推着走,这点时间又完全被日常工作占用了。 很不应该,自己毕竟不是新人了;虽然在这边资历浅,但还是不应该被“新人心态”所驱赶的。还得学习啊。
工作内容上,主要就是调 api,找 pretrained model, 然后写写流程。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“调包侠”是啥感受。 随着工作时间的增加,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创新太少了,业务不能把把方法拿过来在现有数据上重训一下,都可能算是“创新”了;更次的,是现在这种调包的;当然还有更次的,就是只做皮,实际实现全靠买。有时候找到一个开源的、很多 star 的开源模型,会觉得这可真是恩赐啊。 但我发现这种类型的模型其实还真没有那么多,而确实好用、bug 少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。 譬如 ASR 模型,在 whisper 之前,开源的似乎还真没啥特别可靠的;而 whisper 出来后,也只是让 ASR 有了一个不错的免费基准, 要想在商业中可靠使用,还是会遇到挺多问题的(最直接的,多语言效果不好保证;一些语言上错字、断句很严重)。 所以说,虽然很多技术在学术界已经做得很好,但商业上想有个免费解决方案还挺难的——因而,这也是不错的创业方向啊。 即使你就在开源版本上做一点小优化、或者 bug 修复,都是很有价值的。任何一点技术,只要遇到合适的商业,都可以被放大为巨大的价值; 当然反过来也挺可悲,如果没有商业逻辑,技术再先进,优化再到位,逻辑再周全,都可能一文不值。
工作干了 一个月,就休了陪产假。回来合作的同事就要离职了。这可有点尴尬了。 本来跟着熟悉一点了,同事也挺照顾我的,又是申请机器,又是控制节奏的,想着后面跟着有口汤喝,结果马上就要走了。 离别的聚会上,又得知这里的算法同事,竟然基本没有科班出生的。哈哈,也正常吧。科班出生要是技能点没点上 ACM、 Paper, 也没啥特别的用处。
好了,工作上的事就概要到这里。自己适应得还行,不过有点消耗太大了。没比之前轻松多少,这还是自己的选择决定的。当时自己着急走,这已经算不错了吧,还是能接触很多新的东西,也远离了那些无聊的会议和争夺。对了,自己带的人今年晋升通过了,最后发了消息祝福我。 自己最后算是不辞而别,她能发这个消息,还是很欣慰。又想自己的确做得不太体面吧,不管是对带的人,还是上面带我的人。 但,无愧于心,多说无益,别人也可能不在乎。自己走得仓促,但事情该做的都做了。只不过这样的做法有点吃亏——别人可能只记得你的悄然离去,一种不负责任、不辞而别、不愿体面道别的无礼。面子上过不去了,以后路可就走窄了啊。哈哈,有点后悔,大概后悔了 5 分钟吧。没事,就当自己脸皮薄。而且要真不行了,自己脸皮还是能厚回来的……
6 月底,两位妈妈坐火车来到了深圳。出站的时候,我朝两位妈妈挥手,我妈妈回应了我,好好妈妈朝着好好的方向打招呼。果然,亲妈还是亲妈啊。我妈已经这样瘦了啊。背着的那个蛇皮袋子,在车站,我估计甚至在深圳都会显得突兀的。不过我已经不再是 18 岁的我,接过哪个袋子,毫不在意,甚至觉得就算老板同事看着也没啥…… 本来之前说在外面吃一顿的,毕竟已经不早了;但她们执意要在家吃。无奈回去还做饭炒菜洗碗。哎,她们还不理解时间成本。第二天她们就去看了海,我妈拍了一点照片发给我爸。本来以为他们可以微信视频了,但最后还是打电话,也许声音就足够了?最有意思的是周末去月亮湾公园摘荔枝——本来只是去看看,顺便捡点就行。不想最后发展到我妈爬到书上,把一棵树上的荔枝基本全摘下来了,回来吃了好几天——也第一次吃了冰冻荔枝。那味道,甚至比新鲜的都好吃啊。
7 月 6 号凌晨,伴随一阵阵宫缩,清早就和好好到了医院;妈妈们后来过来,我看着暂时没事,就先去公司了。 昨晚就加班到快 12 点才走,晚上也没咋睡觉。然后又到公司赶紧把关键的事物(一个 SDK 的调用,要修改一点点 C++ 代码,给别人处理太麻烦了)处理完,中午就回到医院;下午似乎还好,都还担心陪产假请早了,结果晚上发动,凌晨康康就下来了。
是个女孩,我有点担心,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更艰难的,自己要更努力,给她更好的条件,或者至少多一些引导、陪伴吧。 小康康陪着妈妈出来的时候,我都没发现她。好小,裹在包被里,像一束花一般。 晚上主要是我妈和我陪护,住院的几天里,整个家庭发生了一些争执和不快。一个是胎盘,本来说的是医院处理,我妈想要,我怼了她;好好妈妈没说话;结果生完了,好好给我打电话,说把胎盘拿着送到她妈妈那里。我生气了,这是什么意思?我没说什么,it’s ok, 但不快的种子已经埋下; 后面就是喂奶,好好要亲喂,我很赞成;可是刚开始没奶,小康康又不太会,吃奶太辛苦太折磨了。听着康康的哭声,我试图让好好喂奶粉;她和她妈妈比较固执,她妈妈总在边上各种讲谁都知道到的道理。谁都知道,但关键是做不到啊,讲这些都什么用,总是把自己放在正确的制高点,你看看实际情况啊?我胆子大啊,我急啊,怼了丈母娘。哎,说完就后悔了。她似乎没有听到是的,依旧在说着。好在顺利吃上,她在病床外和我说,要对好好好一点,不要那么着急,小心她产后抑郁,很麻烦。我有点哭笑不得,又很是震惊。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,怒气早已经消散。好好妈妈是真的为她女儿着想啊。也是,外孙女的重要性必然是比不了女儿的——不论从何种维度。
出院后,开始进入产褥期。我妈帮着带娃,好好妈妈做饭。我妈来这边又瘦了几斤,每天除了白天抱下孩子洗衣服等,晚上开始沉迷看电视。大概是太闲吧,哈哈,觉得挺好的。晚上则是我和好好来带娃。她们娘俩睡在 1.8x2 的上面,我就睡 1.8 x 0.3 左右的空间吧。空调风口下,睡眠不好,那时的我,还不知道一个大雷已经埋下。
月子还没完,我妈就想走了。她惦记说我爸感冒不舒服,又要扳玉米,又要包活贴瓷砖——单人在厕所立面贴几十斤的大瓷砖,搞不定。她说这里活少,一天天就是看电视,一个人就能搞定。她想走了,我想起她之前说的,“你生了娃,我把啥活都丢了,肯定来给你带人”。或许是家里确实活多,或许是这里确实不缺人吧。她要走,我不好留,尽管月子都没出。她说弟弟在问妈妈回来没有,弟弟似乎要一些生活费,这些平时都是我妈在处理。说到弟弟,那我更是不能留了。别让人说偏心,你要回去就回吧。综合了时间和金钱,送她坐飞机回去了;还行,很顺利。我妈是挺厉害的。可你为儿子考虑的会不会少了点呢?你是不是在乎那点包活的钱呢,明明可以找个帮手,那就非要自己去呢?明明知道今年要生娃,为啥还要种比往年多玉米呢?为啥还要养鸡鸭呢?拜托,这些东西值几个钱啊?说给你一个月 2K,你又不要,却惦记着那点零碎的东西。哎,思维太局限。罢了,此等白眼狼之语,就此打住吧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,谁愿意帮你一把,都是莫大的恩情。
7 月底,一晚上,吃了自己冷藏在冰箱里的、皮掉了的香蕉。次日凌晨独自不舒服,上厕所一次。次日再上厕所,发现纸上竟有粘液。以为就是肠胃炎,去年吃了食堂的烂鸡肉也是不好,碰巧隔离,就让公寓叔叔帮忙买了盐酸小檗碱;当时吃了几天就好了,剩下一大瓶。这次也就没去多想,没去医院,直接吃这个药。一周,症状有点缓解,但并不能好转;本来周末想去看,但好好去做检查没有及时回来,我在家带娃,想着可能是肠道菌群破坏了,等几天也许就好了吧,便又是一周。然而这一周依然不好,排出的便似乎有些问题了,用脓血样的东西。我还以为是肠胃炎,想着大学的时候得过,就是输抗生素。于是就去了附近的普通医院挂了个主治医生,让我做血常规、快速 C 反应蛋白;我让加做一个肾功看看这个感染对肾有影响不。
结果啊,我脑子一怔——血常规、C反应蛋白都没事,肌酐却超过了 100…… 啊,怎么会,难道我要就此完蛋了吗。过去一两个月的种种回想,那么辛苦、劳累,果然就这样了吗?为了这 一两个月当爸爸的职责,就要葬送掉后面 30 年的健康吗?自己一周 3 透析,怎么给我的康康创造条件呢?怎么教会她乐观呢? 哎,这是命吗?
医生看了结果,说没啥感染,吃点益生菌吧。我说道粪便不好,他说要不做个便常规?做完已经 快中午,我回去吃饭,然后手机上看到结果很不好,红细胞、白细胞都有。下午便又赶去医院。医生说你没和我说有血啊?这你得查肠镜,不排除克罗恩病啊?啊,是吗?现在咋办? 医生说先去预约肠镜吧。我要求他开点抗生素,他说,嗯,是应该控制感染,于是开了左氧氟沙星,一天一片。
一周,在准备肠道环境时,我在公司周边先找稀饭或者素面,却感觉好难啊。倒数第二天,我点了兰州拉面,只吃面,牛肉没吃;晚上点捞面,只吃面,肉没吃——天呐。第二天,还是让好好妈妈煮了白粥带到公司来吃;晚上早早回家,又麻烦好好妈妈煮了素面。本来 7 点前,因为工作的事情, 7 点多一点才吃上。然后是喝泻药,排空。第二天中午,做肠镜,普通肠镜。人家一看我这么瘦,说你咋不做无痛呢?瘦的人做着很痛的!
痛吗?确实有点,我喊了下;然后医生让我别喊,我就不喊了。医生说你这有问题啊。我慌乱,但管子在我肚子,我只能说,不是癌症吧?我似乎默默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亦或者我抱着希望,所以说了最坏的结果。她说那不是,可能是溃疡性结肠炎。然后我就说我是吃了坏东西,然后她说,那也可能是感染?不说那么多,活检吧。活检 4 处,盲肠附近、降结肠、直肠附近有泛红糜烂。结论是溃疡性结肠炎待病理。我找医生看,好巧又是那位医生(也是啊,正对一周嘛,不巧)。他说差不多了,可以先开点美沙拉秦吃着,等病理出来再看。
此时的我,依然坚信我只是感染了。于是我固执地说等病理出来再说吧,并要求再开点抗生素。呵呵,自己主观意愿很强啊。我从他口中含糊的听到了美沙拉秦,听到了隐窝炎等,于是回去查。查了才知道,
- 溃疡性结肠炎,Ulcerative Clitics, 又是原因不明的结肠炎症病。免疫系统病。巧了,我这肾炎不也是免疫系统病吗?巧了,我脸上的瘢痕疙瘩,似乎也和免疫有点关联。看来,这病是靠谱的。
- 美沙拉秦,有点贵啊;得长期吃啊,甚至终生服药
我有点信了,但还有点侥幸。又吃了几天抗生素,诶,舒服一些了。我以为我好了。那晚,我和好好在夜谈——已经好久没有在晚上谈论过了。我说幸好啊,我不是溃疡性结肠炎啊。这个病太可怕了。永远可能复发,配上我的肾炎,直接上西天了要。我是那么的庆幸。
可惜,命运果然不会再垂青我。第二天症状又回来了;病理是送金域做的,每个样本,结论只有重复的几个字:慢性活动性炎症。更详细的信息,啥都没有。我迷惘,搜索半天没有有效信息;我愤怒——垃圾医院,自己不能做就别开展活检啊;活检你多写点啊,写这么含糊,啥意思啊? 于是我又挂了号,去了似乎有点名气的医院——南医大深圳。这地方有点偏僻和冷清,见到医生,递上肠镜报告、活检报告,说完病程,人家直接说,比较典型的 IBD,把你拉到群里,已经有 700 多个了。去楼下办一个特病,吃药能便宜点。
这次我没有狡辩了,果然啊。还能办特病呢?结果人家要报告盖章,暂时办不了;而且美沙拉秦颗粒医院也没药……还得去其他医院开。还把栓剂用上吧。 隔周,办好了特病,开了一个月的栓剂和益生菌还有一点复方谷氨酰胺肠溶胶囊。我又让开了肾功——肌酐比上次还好。同时血沉也很好。血常规里,白细胞很低。
果然啊,我病了,而且是难治的、持续的、大范围的炎症病。我的肾也要遭殃了。 看着报告单啊,我发信息给好好,大意是“做好准备了吗”?好残酷,我问她,可惜我哪有资格呢。我做好准备了吗?
无可奈何花落去。
人的一切都依附于身体。当岁月流过,30 岁的我,每天的身体都会比昨天更差。疾病越来越多,越来越重。失去,不断地失去。昔日大快朵颐,自恃肠胃特好的人,吃下一根变质香蕉,一切就在几个小时后改变了。昨日活蹦乱跳,也许今天就被截肢?啊,不断失去,原来这就是人生残酷的底色。
我从未像这般意识到,我老了。